我从来没有让我的学校影响我的教育。
——马克·吐温
不要把孩子限制在你自己的知识里,因为他生在另一个时代。
——泰戈尔
教育的原理在于让学生在儿童时期就构建起良好的思维体系,教育无须强迫。在强迫下获得的知识对思维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因此,不要强迫,而应在早期教育中融入快乐元素,这将更好地帮助你发现孩子的天性。
——柏拉图
萨尔曼·可汗的《教育观》,蕴含对教育本质的全新认识和理解,指明了未来教育改革的可能方向。在技术的加持下,可汗学院创立时所设定的“为任何地方的任何人提供免费的世界级教育”的愿景使命将不再遥远。
萨尔曼·可汗:世界创新教育家,可汗学院创始人
我想按照自己希望被教导的方式来教别人。也就是说,我希望传达学习的纯粹喜悦,让学生在理解宇宙万物时感到兴奋。
我不仅让学生掌握数学和科学的逻辑,还要让学生体验到数学和科学的美。
此外,无论是刚开始求学生涯的孩子还是已经结束学业的成年人,无论是努力拼搏的学生还是希望保持思维活跃的老人,我都希望大家能够从他的教育方式中获得同等程度的帮助并取得满意的效果。
我不想在教室里持续进行沉闷的教学——死记硬背和生搬硬套公式,这种方式无非就是让学生能够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
我希望帮助学生看到课程与课程之间的联系和进阶;我也希望训练他们的洞察力,这样即便他们每次都只掌握一个概念,也能够在之后将这些信息进行有效整合,进而掌握一门完整的学科。总而言之,我想重新唤起学生对学习的兴趣——积极参与学习并享受学习带来的天然兴奋,这种兴奋在传统教学中往往会被压制。
在可汗学院早期,我只有一个学生,她是我的表妹娜迪娅。到2012年年中,可汗学院规模越来越大。我们每月向600多万名学生提供教育服务——这一数字是哈佛大学1636年成立至今所培养学生总数的10倍以上,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以每年400%的速度增长。
这些视频已经被观看了超过1.4亿次,学生们通过我们的软件做了近5亿次练习。我个人发布了3000多节视频课程,都是免费的,并且没有广告。
这些视频涵盖了从基础算术到高等微积分,从物理学到金融学到生物学,从化学到法国大革命等内容,几乎无所不包。我们还积极招聘世界上最好的教育工作者和软件工程师。可汗学院已经成为最受欢迎的网络教育平台,被《福布斯》描述为“为什么没有人想到这些……它正迅速成为地球上最具影响力的教学组织”。比尔·盖茨公开承认,他在和自己的孩子一起研究数学问题时使用了这个网站。
1
尊重孩子的学习天性
10分钟注意力课堂
有些人认为,高质量的教育离不开风景优美的校园和设备先进的教室,他们相信只有富裕的国家和群体才能享受这种奢侈品。
对此,我想用可汗学院早期的一些事情来反驳。
例如,可汗学院的总部一开始是一间客房,后来是一个衣帽间。没错,就是一间更衣室,有电源插座,放着一张小桌子,甚至还有一扇可以俯瞰花园的窗户。
但这仍然是一间更衣室。我把它看作和尚修行的小房间。在这里,你能够集中注意力,不会受到舒适生活的干扰或诱惑。
在可汗学院的开始阶段,我所做的一个关键的决定与课程时长有关,我的课程时长只有大约10分钟。
实践证明,10分钟左右是非常合适的时长。一些权威的教育理论家早就证实了学生注意力能够持续集中的时间是10~18分钟。
1996年,印第安纳大学的两位教授琼·米登多夫和艾伦·卡利什在著名的同行评议期刊《国家教学论坛》上发表了一篇非常详细的报告,描述了学生在课堂上注意力的起伏变化。值得注意的是,这项研究关注的人群是大学生。在进行这项研究时,还没有短信和推特的出现。由此可以推测,现在年轻人集中注意力的时间会更短,并且会受到更多干扰因素的影响。
两位教授认为,需要将完整的课时按分钟来分析。他们发现学生们需要3~5分钟才能安定下来,然后是10~18分钟精力集中的最佳时间。在那之后,无论老师讲得有多好,或者这个主题有多诱人,都会有学生走神。虽然后面学生还能够再次集中注意力,但专注持续的时间会越来越短,在即将下课时,注意力集中的时间只有3~4分钟。
如果学生的注意力只能集中15分钟,那么老师为什么仍然会认为一节课应该是1个小时呢?
此外,如果变换讲课方式(比如采用小组讨论方式或鼓励学生积极解决问题)能够让学生重新集中注意力,那为什么现在主要的教育方式仍然是照本宣科呢?为什么学生只能被动听讲呢?
各项研究(坦白说,就是经验和常识)已经为我们指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但我们仍会在惰性面前妥协,沿用现有的教育模式。
如今也有一些例外。许多人文学科的大学课程都侧重于讨论。学生们提前阅读课程材料,之后在课堂上进行讨论。早在100年前,哈佛商学院通过开创性的案例研究,将这一点推到了极致,此后许多商学院也纷纷效仿。对于会计或金融之类的科目,学校几乎不再采用老师单纯授课的方式。学生在课余时间阅读一份10~20页的案例,比如对某个公司或个人情况的描述,也就是“案例”,然后老师会组织学生在课堂上进行讨论或辩论。教授们在那里的主要作用是为了促进讨论,而不是主导讨论。
从我个人的经验出发,在这样的课堂上,尽管教室里有80名学生,你的大脑也很难走神,这是因为大脑会积极主动处理其他同学提出的观点,同时你也会尽全力得出自己的结论。在整整80分钟的课程中,你可以不断地贡献新的想法。时间过得很快,你甚至舍不得课程结束。在这样的课堂上,学生比任何传统课堂都更投入。
最重要的是,你和同龄人的想法能产生共鸣。直到今天,我还能想起10年前同学与我分享的(或我在课堂上分享给他人的)想法和思考问题的方式,我还会用这些方法来帮助可汗学院的学生处理成长过程中或机会来临时遇到的问题和困难。
精熟学习,对学习更积极的一种方式
从根本上说,精熟学习法只是建议学生在理解一个更高级的概念之前,应该充分理解一个给定的概念。学生们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只有在对前一个概念达到规定的掌握程度后,才能进入下一个概念的学习。而教师主要充当向导和导师,而不是讲师。同时他们鼓励同伴互动,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不仅在学业上有益处,而且在性格培养方面也有助益。在这样的学习过程中,有些学生可能会觉得很吃力,但没有人放弃。
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观察到,参加精熟学习课程的学生“对学习有更加积极的态度,对自身的学习能力也更加自信”。换句话说,他们更有可能对自己的教育负责。另一项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采用精熟学习法的学生对自己的学习更加负责。”
我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是因为我认为传统的课堂模式不仅低估了个人责任的重要性,而且还阻碍了个人责任的发展。传统的课堂模式强迫学生被动学习,对课程和时间有严格的限制。学生本应自己选择如何学习以及学习什么,既然这种最基本的决定权都被剥夺了,他们当然有理由不完全投入到学习中或对学习的结果承担责任。
“知识地图”
让我们来思考一个基本问题:教育是如何发生的?
我认为教育是一个积极主动获取知识的过程,甚至是抢夺知识的过程。教师可以传递信息、提供帮助、激励学生——这些都是教育过程中重要而美好的事情。但事实上我们真正做的是自己在教育自己。
我们的学习首先是从决定学习、承诺学习开始的。这种承诺反过来又能让我们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不仅与眼前的任务有关,还与围绕它的众多关联事物有关。这些过程都是积极的,非常个性化的,而且都涉及责任承担。教育不是凭空发生的,也不是发生在老师嘴唇和学生耳朵之间的空气中,而是发生在我们每个人的大脑中。
在我看来,没有一门学科是会学完的,没有一个概念是与其他概念完全割裂的。知识之间是相互连接的,思维似水一样流动。
举个例子,可汗学院有一个工具,被称为“知识地图”。2006年,我辅导的学生只有我的表弟表妹和一些朋友的孩子。我开始觉得很难追踪他们每一个人的学习进度,为此我为各种概念制作了一个大约60个问题的生成器。
我在纸上画了类似图表的结构来说明哪些概念在前,哪些概念在后,然后编写了一个程序,将这些概念关联在一起,并通过程序自动给学生分配新的练习。当我完成第一次测试时,它看起来很酷,我想我的表弟表妹应该会非常高兴地看到系统中所有概念的“地图”。
这个程序大受欢迎,并成了可汗学院平台的核心功能。“知识地图”强调知识之间的关联,以可视化的方式展示学习者已经学过的知识以及将来需要学习的知识。我们希望“知识地图”能够引导学生按照自己的步调学习,鼓励他们跟随自己的想象自主地选择向上、向下或向四周移动。
2
传统教育的弊端
质疑习俗
标准化教育模式的基本要素非常统一且死板:学生在早上七八点钟走进教学楼;在长达40~60分钟的时间里由教师主要负责讲、学生主要负责听;在课间学校会安排时间给学生吃午饭和进行体育锻炼;放学后,学生回家做作业。
在这种标准化课程中,人类广阔而美丽的思想领域被人为分割成便于管理的模块,并被称为“学科”。
同样,原本行云流水、相互贯通的概念被划分成了一个个“课程单元”。学生们被“困”在了一种安于现状的教育环境中,这不禁让人联想到阿道斯·赫胥黎的作品 《美丽新世界》中的情形。 标准化的教育模式完全忽视了人与人之间奇妙的多样性和细微差别,而正是这些多样性和细微差别使得大家在智力、想象力和天赋方面表现得各不相同。
这就是当前教育的基本模式,其框架竟如此简单,却掩盖甚至否定了教学过程中本应无限复杂的内容。尽管当前的教育模式存在很多缺陷,但它相比其他潜在的教育模式有一个巨大优势,那就是它是现存且正在实行的,人们坚信教育必须依靠它来完成。
普鲁士教育体系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古往今来的教育是在不同场所通过不同方式进行的。
学徒们在师傅的工作室里通过实践来学习。古希腊人四处游学,或坐在橄榄树下交换观点,直到葡萄酒喝完。
早期的大学将少数享有特权的人聚集在一起探求深奥的话题,这些人的教育是在家中完成的,且这些学生中的大多数都很富有或有足够的人脉,以至于在他们眼里,“工作”几乎是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词。
这让我们对高等教育的背景有了一些了解。
但是,我们所知道的“小学”和“中学”是何时何地出现的呢?
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受制于入学年龄和学制的正规教育,将一天划分为几个时段,将知识划分为多门学科的教育方式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谁规定基础教育一定是由税收支持的义务教育?
是谁规定大学生什么时候入学、修满多少学分可以毕业?
又是谁规定了应该由国家来决定应该教什么内容以及谁可以当老师?
所有这些当时看起来激进的教育创新,也就是现在我们熟知的“小学”和“中学”,是由18世纪的 普鲁士人最先发明的。
之所以会感到惊讶,是因为普鲁士人在我们的印象里总是留着呆板的胡须、戴着拘谨的帽子以及有着步调一致的僵硬行进方式,然而却是他们最先发明了如今的课堂教学模式。
靠税收支持的义务教育不仅是一种教育手段,也是一种政治手段,其他任何方式都无法取代它。普鲁士人最初的想法并不是要培养独立的思想家,而是要培养忠诚且易于管理的公民,他们将学习服从包括父母、老师、教会在内的权威,并最终服从国王的价值观。
普鲁士哲学家和政治理论家约翰·戈特利布·费希特是推动该教育体系发展的关键人物,他清晰地阐述了该教育体系的目的。他这样写道:“如果你想影响一个人,你要做的不仅仅是和他说话,而是你必须去塑造他,让他只按照你的意愿去思考和行动。”
标准化课堂教育模式为政治思想灌输提供了无限的机会。其中一些学科是很直接且明显的,比如历史、社会学等学科的呈现方式。但也有通过其他更隐晦的方式来改变年轻人思想的。
纽约州年度教师约翰·泰勒·盖托曾这样写道:
整个系统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前提下的,即那些无法了解到第一手信息的学生以及那些被灌输了抽象、碎片化信息的学生会表现得顺从和服从。
出现这种将知识点分割成“学科”的教育方式并非偶然。
学生可以通过死记硬背来学会知识,然而要想更深层次地理解知识内涵,则需要天马行空和无拘无束的思维能力。
根据盖托的说法,类似情况还发生在“课时”这一概念中,他认为学生自我激励的学习动机会因不断的干扰而减弱。现在的正规教育限制学生探索规定课程之外的东西,也没有留给学生足够的时间去讨论不同的观点和不被大众认可的想法。
当铃声响起时,学生们别无选择,只能中断对话,放弃更深入的探究,继续下一堂课的学习。按照正规教育体系的设计安排,课堂秩序胜过了学生的好奇心,教学管制优先于学生个人的主动性。
现在,我个人并不认为普鲁士教育制度纯粹是被设计成屈从于统治阶级意志的工具。它的很多方面在当时来说是极具创新性的,且是追求人人平等的。事实上,惠及所有人的、由税收支持的、强制性的公共教育体系这一概念本身就极具革命性。
这种公共教育体系使数百万人跻身中产阶级,并在助力德国崛起成为工业强国的过程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要使人人都接受教育,最经济的方式可能就是普鲁士教育模式。然而,不论该制度的设计者是否有意为之,这种制度阻碍了学生进行更深入的探究,甚至扼杀了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
在19世纪,高水平的创造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可能不如服从指挥、掌握基本技能那么重要,但在两百多年后的今天,创造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已经远比后者重要。
考试结果的准确性
考试所检验的到底是什么?
考试很少或根本不能反映出学生学习一门科目的潜力。它们仅仅反映了学生在某一阶段的学习情况罢了。学生的学习速度差别很大,而且学得快并不一定意味着理解得深入。考试的题目不同,考试的结果可能会存在很大的差别和随机性。
简单地说,我们对考试的过度依赖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习惯,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的做法。
尽管如此,传统教育模式往往非常重视考试成绩,将其作为衡量学生先天能力或潜力的标准。不仅有标准化考试,还有没有统一标准的期末考试。这些考试的题目质量也参差不齐。这样的考试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当我们评定出A、B、C或D的成绩时,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效果?
考试没能做到的正是有效地评估学生的潜力。换句话说,我们所做的仅仅是给孩子贴上标签,把他们划分为不同等级,决定并限制了他们未来发展的潜力。
然而重要的是,我们要记住,在解读学生的考试结果时,不管考试设计得多好,我们都要有坚定的怀疑态度。毕竟,考试只是人类思维构造出的并不完美的产物。
3
面向未来的教育
拥抱不确定性
我听到过一个了不起的设想:全世界在今年开始上小学的儿童中,65%的人最终将从事目前尚未出现的职业。
这个预测虽然无从考证,但它的提出者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权威人士——杜克大学教授凯茜·戴维森,她同时也是麦克阿瑟基金会主办的数字媒体与学习竞赛联合主任。
既然我们无法准确预测现在的年轻人在十年或二十年后需要学习什么,那么我们教给他们什么就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如何学会自主学习。
当然,孩子们需要学好基本的数学和科学知识;他们需要了解语言是如何运作的,以便能够有效而细致地进行沟通;他们应该对历史和政治有一定的了解,这样才能在世界上找到归属感;他们应该对艺术有一定的了解,这样才能欣赏人类对美的追求。
然而,除了这些基础知识,教育的关键任务是教会孩子们如何学习,引导他们渴望学习,培养他们的好奇心,鼓励他们去探究,并帮助他们树立信心,这样他们未来就会拥有一些工具,以便为我们尚不知道从何提出的众多问题寻找答案。
混龄教学,没有人仅仅是学生
如今,大多数受过教育的人都是与同龄孩子一起入学,然后在小学和中学阶段,甚至在大学和研究生阶段,都与同龄人在同一年级。这种按出生日期将孩子们分组,然后逐级升学的基本模式,已经成为传统教育的一个基本特征,人们似乎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们应该去批判性地思考这种制度的合理性,因为它的影响是巨大的。
按年龄划分的做法,会让每个孩子都失去一些东西:年幼的孩子失去了英雄、偶像和导师,或许更糟糕的是,年龄较大的孩子被剥夺了成为领导者、承担责任的机会,结果变得更加幼稚。
近年来,人们对当代青少年的精神状态忧心忡忡——从纽约到柏林再到巴林,这种精神萎靡不振的现象似乎比比皆是,其症状从单纯的懒散一直到自杀都有。我认为,至少有相当一部分问题是我们没有赋予青少年真正的责任。是的,我们用要求和竞争给他们施加压力……但这只是针对他们自己:我们剥夺了他们指导或帮助他人的机会,从而导致了他们的孤立和自我封闭。
高中生是正在成长中的成年人,但我们却把他们狭隘地局限在同龄人的范围内,只用对自己负责,既然我们只把他们当成孩子,那么他们就会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基于上述原因,我认为未来的学校应该改变课堂环境,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应该混在一起学习。如果没有了广播式讲座和一刀切课程的束缚,这种做法是完全可行的。有了自步学习作为基本教学模式,就没有理由把孩子们按年龄分班,更没有理由根据他们的潜力来“分类”。
年龄较大或成绩较好的学生可以成为教师的盟友,他们可以指导落后的学生。年龄较小的学生也会因为有一群榜样、大哥哥和大姐姐而受益。年长的孩子在向年幼的孩子解释概念的过程中,也会更精确、更深入。
没有人仅仅是学生,每个人都是老师。而教室也不再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象牙塔,而是更接近于真实世界,从而更好地为学生在那个世界中发光发热做好准备。
教学是一项团队活动
传统的课堂教学是世界上最寂寞的工作之一。在孩子们的簇拥下,教师就像海湾中的一块孤石。
当然,教师可以在办公室里喝杯咖啡,简短地聊聊天……但当教师真正在工作时,他却是孤身一人:没有同伴的支持,没有人可以商量,没有人可以寻求帮助或肯定,没有隔壁工位的朋友可以分担压力,没有另一双眼睛来处理正在进行的实际课堂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外围事务。
我们应该改变这种现状,这样老师们才能既得到实际的益处,又获得情感上的满足——相互帮助,必要时相互依靠,指导同事的同时也接受同事指导,而这是几乎所有其他职业都可以获得的。
我提议在合并教室的同时,保持学生与教师的比例。既然学生们都能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我们就不必人为地将教室分开,让学生们只听一个老师讲课。
明确一下,我并不是建议单纯减少或增加教师岗位,但与其让三四个独立的班级里每个班只有一名老师独自带25名学生,还不如将75~100名学生放在一个班级里,由三四名老师共同教授。在我看来,这样做有几个明显的好处,而这些好处都源于这种教学体系中灵活性的增强。
在只有一名教师的课堂上,你所能得到的只有一名教师带来的单一教学资源。单一教师所能运用的教学技巧是有限的,而在一个有多名教师的班级里,可供选择的方法就会成倍增加(实际上是阶乘级增加)。
在适当的情况下,教师们可以协作教学。例如在辩论中代表不同的立场,或与不同的小组合作开展项目建设。在其他情况下,某位教师可能在某一主题上有特长,可以单独开展这部分内容的教学。
同样,考虑到每个人都需要休息时间,团队中的教师可以很容易地实现岗位轮换,从而避免了因为请代课老师而导致的混乱和低效。
从最基本的角度来看,教育是一项复杂而多层次的工作,因为每个人都有长处和不足,所以采用多名教师的教学安排将为每位教师提供专注于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的机会。此外,因为教学和学科探究都没有唯一正确的方法,因此,学生可以接触到许多不同的、有细微差别的观点。这将有助于他们成为批判性思考者,并更好地为应对充满不同观点和意见的世界做好准备。
无论是从情感还是教学层面来看,采用多名教师授课都是合理的。由于人类个性的神秘性,一些学生和一些老师总会格外亲近,而这会成为他们之间深厚情感纽带的基础。多教师课堂则提供了更多机会,让这种奇妙的亲近感得以发生。
最后,我相信多名教师授课机制将有助于解决教师职业倦怠这一问题。为教师提供更多职业伙伴和及时的同伴支持,可以减轻他们的工作压力。与其他领域一样,教师们现在可以相互观察、互帮互助。年轻教师可以向经验丰富的教师学习,年长的教师可以从年轻教师那里汲取活力和新思想。教师的工作不再是孤立的,每个人都将从中受益。
有序的混乱是件好事
理想的课堂与如今的课堂将大相径庭。
正如我之前提到的,我会把多达100名年龄各异的学生集中在一起,他们很少会同时做相同的事。
在这所设想中的学校,有的角落可能会非常安静,适合个人自习;而有的地方则会热闹非凡,充满小组成员的讨论声。
在某一特定时刻,大概会有1/5的学生在进行计算机课程的学习和练习,目的是深入、持久地掌握核心概念。请允许我稍作停顿,强调一下这个数字:1/5的学生。换句话说,每天只有1/5的时间,也就是一到两个小时,用于学习可汗学院的课程(或者其未来的版本),以及可能引发的同伴间辅导。
因为以精熟为目的的自步学习方式能大大提高效率,所以学习一两个小时就足够了,这应该能缓解那些恐惧现代科技的人的顾虑,他们担心依赖技术的教育意味着孩子们会整天麻木地坐在电脑屏幕前。而那既不是事实,也没有必要担心。一两个小时已经足够了。而且,在这段不算长的时间里,还包含了大量同伴辅导以及与教师一对一的时间。
让我们再来看看其他学生的情况。在100名学生中,有20名正在使用电脑,我们团队中的一名教师在他们中间巡回指导,回答问题,并随时解决出现的困难。反馈和帮助几乎是即时的,除了老师,这20名学生还可以得到同伴一对一的辅导和帮助,这正是混龄课堂的核心优势所在。
那剩下的80名学生呢?
我可以看到(并且听到)一个小组正热火朝天地学习着经济学,并尝试模拟市场环境。他们用一种棋盘游戏来辅助学习。我还会分出另一个小组,制造机器人、设计移动应用程序,或测试各种新颖的太阳能捕获方法。
学生可以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或房间里进行艺术创作或创意写作,不那么安静的角落则留给那些创作原创音乐的学生。显然,如果团队中有一位教师对这些领域抱有浓厚兴趣并能将其关联起来,这将会给学生带来极大帮助。
最重要的是,这种教学安排将为所有学生的开放式思维和创造力开辟空间并提供时间。在今天的学校里,我们不难发现那些“与众不同”的学生,他们常常被忽视、误解、疏远,或者干脆被僵化的标准课程抛在后面。
我说的是那种被证实了很出色,但在某些时候却看起来很迟钝的孩子,或者是那种兴趣偏好特殊,班上其他同学根本没有时间或兴趣去了解的孩子。有的孩子对立体几何着了迷,下课了还不愿意放下,而是想自己推导出方程,弄清其中的含义。或者,有的孩子最开心的事情是绞尽脑汁去想一道可能根本没有解的数学题,有的孩子则想在工程学领域中提出一种从未尝试过的新方法。
这些充满求知欲、神秘感和独创性的头脑往往最终会对我们的世界做出重大贡献。
如果一所学校能让学生们每天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学习基础课程,同时留出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在一个不被铃声打断,同时能提供支持和帮助的环境中独处和思考,那么大多数孩子都能在学业、创造力和情感方面茁壮成长。
教室的实际布局可以在实验中确定,理论上,甚至可以在现有教室或开放式的操场上进行。
我所描述的教室与今天的教室的重要区别在于,任何墙壁都只是为了物理空间的分割,而不是禁锢学生的心灵。
作者 | 萨尔曼·可汗
来源 |本文摘自《教育观》,转自此念